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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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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紈晚上睡在縣衙,那些殺手終於沒有再追來暗殺。多日以來,昨晚林紈竟難得地睡了一整夜。

一大早。縣衙門口便已經站滿了人。

為首之人林紈並不認識。風菡在一旁告訴林紈:“這是王爺部下的軍隊。馬上這位是左將軍葉明時。”

左將軍葉明時,這個名字林紈自然早就聽說過,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宇國出了名愛沖到敵軍陣地取敵人首級的將軍竟如此普通。

“他……”林紈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形容。

風菡了然一笑:“沒事的。所有第一次見到葉將軍的人都十分驚訝,他們以為葉將軍肯定是英雄無比。長得十分偉岸。”風菡捂著嘴偷笑了一下。“但是見到他本人後都是十分失望,覺得葉將軍十分普通。一點也看不出將軍氣概。”

林紈倒是不這麽認為:“難怪葉將軍每每入敵軍陣地都能全身而退,他長相普通,因此便能很好地偽裝自己。入了敵軍也不顯眼。出其不意間便靠近了敵軍將領。這樣才能總是得手。這件事換了任何其他人都做不好。”

“原來如此啊。”風菡在一旁點頭。

葉明時聽力極好,在馬上也聽到了林紈與風菡的對話。他以前一直奇怪為何王爺對一個楚國棄女如此上心,剛剛聽了林紈所言。他終於明白這位女子思想見地獨特,這才是最吸引王爺的。

紀忘帛手腳均被綁上鐵鏈。在衙役的監督下慢慢走出大門。林紈多日未見他,此時看他竟是十分憔悴。眼窩凹陷,沒有光彩。雙頰深陷,臉色蠟黃。雙唇均幹的皸裂。

想起以前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林紈心下一慟。

他才高八鬥。長相也是風度翩翩,家世顯赫。他甚至不用多努力,只要隨意活著便已經是人上人。但是,他家卻要謀反,他就要在這個年紀死去了嗎?

紀忘帛擡眼正好看到林紈看著她,那個眼神竟一時之間不能令他直視。他下意識偏過頭往下看去,嘴唇掀了掀,但是並未說出一句話來。

林紈突然之間想沖上去狠狠地打他一巴掌,想要大聲質問他為何如此想不通,為何要誤入歧途。但是他也是受害者啊,從小到大,他的爺爺,他的父親,他的哥哥給他灌輸的都是謀反的思想。

再正常的人在日積月累下肯定也會走偏的。

林紈轉過頭再也不忍看他。

紀忘帛就那麽一步步走到囚車裏,他整個人已經變得十分麻木。也有可能是他在牢中受了刑,因此身體十分虛弱。眼下的他坐在囚車裏一言不發,遠看著就像一條受了虐待的狗。

“走吧。”身後想起了公西文的聲音。

林紈往後看去,等她與他眼神相撞,林紈勉強提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公西文撫了撫她的背,隨後林紈便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動了,他們一路朝著京城出發。

也許是礙著葉明時,他們回京路上竟是十分順利,就這麽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後,林紈想了想還是先去了文王府。因為眼下危機四伏,她若是回到林府,對方極有可能派殺手前來控制自己,以自己威脅公西文。

葉明時本是駐守在外不得回京的,但是此時乃特殊時期。他就這麽坐在馬上,從城門口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一時之間朝野震驚,這是不是代表皇上已經默許了文王扣在紀家頭上的謀逆之罪?

這幾日早朝,紀家所有人均稱病未來,眼看這紀家就要倒了。

另一個讓京城裏議論紛紛的事情是一直駐守邊疆的司老將軍連上五道折子,希望皇上準許他回家探親。

皇上一開始不準,後來竟是破天荒地同意了。

有些人猜想,葉將軍此時進京是為了牽制司將軍。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京城裏再也不太平了。

公西文多日不見人,林紈只能從風菡口中得知如今京中的形勢。

“今天司將軍進京了,一進城門便直奔皇宮。”風菡對著林紈說道,“但是皇上卻不見他,司將軍眼下還在宮門口站著呢。”

“哦。那葉將軍呢?”林紈問道。

“嚴州查出了鐵礦,那鐵礦開挖後鐵運到濱州府冶煉制作成兵器,王爺現查出了紀忘帛與此案有牽連,因著葉將軍熟悉武器,眼下幫著王爺審問紀忘帛呢。紀忘帛現在被關在都察院,但是每次審問皆是三司會審。”風菡說著搖搖頭,“可惜了大好少年郎啊!”

林紈不禁沈默了,過了一會她忍不住問道:“紀忘帛……他必死無疑了,對不對?”

“何止是紀家,此次牽連甚廣,現在王爺已經在外招了精兵,那司將軍府和紀家早就被圍得水洩不通。哪是紀家稱病不上早朝,實際上是根本出不了家門。據說紀夫子也早就被遣回家了。”風菡說道。

林紈的心沈的越發低了,看來京中早就在公西文的掌握裏,皇上這次是鐵了心要把那些反賊一網打盡。

“那些平日裏與紀家交好的,據說天天寫折子給皇上表忠心,眼看著紀家已經完了。”風菡似乎也頗為感概。

“嗯。”林紈應聲道。

“小姐,你很不開心嗎?”風菡有些不解,因著她覺得林紈與紀家除了紀夫子有些往來,與其他人也並無來往,因此她覺得林紈犯不著如此難過。

但是林紈並不只是哀嘆紀忘帛一人。整個紀家——博學多才之人數不勝數,但是卻因著紀老太傅和他幾個兒子全軍覆沒。她想到之前紀夫子為了躲避這些,不惜終身不娶,整天躲在國子監裏教書。但是就因為他姓紀,這件事塵埃落定後,紀夫子肯定也是要死的。

“真是令人難過啊。”林紈嘆了口氣。

“小姐,你到底是怎麽了?”風菡不解道。

“紀夫子,紀老太傅和司老夫人當年乃是一個師門的,他們三個青梅竹馬。司老夫人喜歡紀夫子,紀夫子也喜歡司老夫人。但是紀老太傅也喜歡司老夫人,所以兩個青年各自糾結該怎麽辦呢?沒想到半途殺出個司將軍司信瑞,皇上指婚,司老夫人便這麽嫁了。紀夫子和紀老太傅落得一場空,紀夫子一蹶不振,躲去了國子監。紀老太傅性情大變,覺得是皇上亂點鴛鴦譜,因此生出了反心。紀夫子發現不對勁後已經阻攔不急,從此以後這兄弟兩便真的生出了嫌隙。而本該是對頭的司信瑞和紀老太傅卻狼狽為奸,在一起圖謀起了不軌之事。那些小輩均被洗腦,一個反,個個反。”林紈一口氣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風菡其實還並不知其中原委,原先她只知道司家和紀家是反賊,但是其中的真正原因卻並不知曉。

等聽完林紈所說,風菡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是不是想不通?”林紈無奈地笑了一聲問道。

“對啊,紀老太傅難道不該恨司將軍嗎?”

“恨?為了那個位置,司信瑞有什麽做不出來?日日睡在枕邊之人心不在自己身上,他豈會不知。但是他偏偏就與紀老太傅交好,常常邀請紀老太傅來家中吃飯。紀老太傅也因著能見到司老夫人便巴巴地一直去赴宴。後來等司老將軍出京,兩家才在明面上斷了往來。”林紈冷笑一聲。

“竟是如此麽。”風菡有些怔忪。

“這些人絲毫沒有禮儀廉恥之心,其中只有紀夫子及時懸崖勒馬,後來幾十年都在國子監度過,與往日舊友再無往來。其他人……死的都不冤吶。”林紈嘆道。

風菡附和道:“沒錯,沒錯。”

“只是紀忘帛這代人又何嘗不冤枉?紀忘帛他爹這一代又何嘗不冤枉?”林紈說道。

風菡這就不太理解了,她問道:“這又是為何?”

林紈回道:“若是從小到大一個人一直在你耳邊說,皇上的皇位本該是我家的,你本該是王爺或者是貝勒的,你會作何感想?他們只不過是被紀老太傅像狗一樣養著罷了,從小沒了自己的思想,一直聽到的也是謀反的話,怎麽可能不會變壞。何況紀忘帛一開始還想反抗的,只是他一個人能反抗的了誰呢?還不是在嚴州不得不聽家中的話,故意胡亂辦案,意圖欺上瞞下。”

“你這樣一說,我覺得紀大人好可憐。”風菡說道。

“確實可憐。”林紈低頭說道。

“這番見解倒是獨辟蹊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林紈轉頭一看,公西文帶著葉將軍正站在門外。

“這麽早就回來了?”林紈站起身對著公西文說道。隨後她對著葉將軍福了福身子,“臣女見過將軍。”

“林小姐,在嚴州時你的一番話已經領我佩服。但是今天你的這番話更是令我折服,如此眼界,如此思想,真是令我汗顏。”葉將軍對著林紈回了一禮。

林紈朝葉將軍笑了笑,大方地接下了他的誇獎:“謝將軍誇獎。”

“紀忘帛已經招供,案子結束了。”公西文朝林紈招了招手,“我們準備吃中飯吧,下午還有事情呢。”

林紈走出房間,外面正是個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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